这个电影想表达的是孩子是如何从想象的世界来到现实的世界的这样一个过程。导演所用的一个表达方式就是利用光线,黑暗的世界和充满光明的世界,门打开,明亮;门关上,黑暗。

当孩子回他的房间睡觉的时候,我们为他关上灯,关上他的门。而当孩子怕黑的时候,父母就为他们在房间中留一盏小灯,或是让他们的房门开着让外边的光线进来。有时候这样还是不行。孩子还是吵嚷着,要大人们关照他:他从床上起来;要尿尿;要喝水;到开着电视的客厅去;他叫爸爸妈妈,他请求,甚至是要求大人跟他在一起。有时候他嚎叫,哭喊;有时候他跟大人睡在一起,或是等大人走了,他们就跟他们的兄弟或是姐妹睡在一起。为了逃避他们的害怕,他们找各种各样的办法。

电影表达的是,这两个动作:“关灯”,“关上门”,它为孩子带来的是开启他们想象世界的空间。孩子的想象,一开始它能够创造出一个世界,而后来这个世界变得使他自己感到害怕。

这个电影为我们讲述的是,这个想象的世界为孩子自己所创造,即使它使他害怕然而他却也不能够放弃它。我们认为孩子的这个幻觉的世界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具有着一个功能。这个功能具有与童话一样的功能。这个功能是要让对于死亡的焦虑有所表达(在电影中是害怕被活埋),也允许施虐的幻想被表达出来:把婶婶浸入熬在锅里的石蜡里面。(石蜡用来为家具上光,属性如同蜡烛,高温后会融化,冷却后会凝固。这个小男孩希望这样来对待他的婶婶,让她以后动弹不得。)在电影的结尾,这个小男孩自己感到自己就像是疯了,他看到他婶婶的样子。

这时我们听到一句话:所有那些恐怖的东西都和他自己想象的东西混在了一起。

当他因做了“坏事”而被母亲命令到自己房间去反省时,他来到这个接受惩罚的房间。当他来回到这个房间,他所感到的不仅仅是母亲的怒火也感到无尽的孤独。与此同时,更多的是他所感到的犯罪感,为什么他感到了犯罪感呢?是因为一方面他曾经的那些比如折磨他的婶婶的想法;另一方面,他因为在花园里面倒弄了母亲的花园而接受到了现实的惩罚。

这个电影同时表达的是:认同于一个虚构人物所展现出的力量。小Vincent Maloy,认同了一个英雄人物Vincent Price由此允许了他在想象中作出那些勇敢的事来。

这个电影为我们展现了:在现实和虚构间,在内和外之间,在梦想于创造之间,密不透风的一个界限不存在了。

小Vincent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孤独的,陪伴他的还有大作家爱论.坡。孩子们能够在一个游戏的场所和地点及一个文化的承载的地点(书籍,戏剧等等)之间做一个连接,这些地点对于Winnicott来说是称为“过度空间”的延续。

这个电影的导演Tim Burton始终站在的是一个孩子的立场,而可以使我们受到教育的正是这一点。

试图去接受孩子的立场,或是尝试去自己想象一下他们,对我来说正是这样才允许了在每次的接待中,我们(精神分析家)都创造出一个治疗是为了孩子们的。

 

 

大多数来到咨询中的孩子,他们都有一个防御模式,来对抗着这个突然到来的可怕的幻想世界。正是为了逃避这个可怕的幻想世界他们才在每晚做那些“杂耍”。创伤引入一个精神防御的构造,即使是事件已经过去了,然而它却还是坚持着它的防御即便是会重复唤起这个创伤。这个防御甚至可能成为一个无法跨越的堡垒。

在孩子与分析家有一个会面时,他会承认说他睡不着是因为怕黑。父母跟分析家说他们的孩子怕黑,孩子也这样回答分析家。

针对他们想象的产物,孩子构造了对于它的恐惧症。

Thomas Vinau的一首诗是这样的:

我们看着

睁大眼睛看

我们端详着黑暗

它还是一样黑着

里面是黑暗和空洞。

 

正是这样,多数人都尽其所能不去朝里面看。或者,去忘记他们在里面看到的东西。或者,去试图克制自己朝里面看。

于是,怕黑跟恐惧症结为连理。在我看来,怕黑,如同是孩子们的创造性遇到的神经症障碍。

我的观点是,仅当在帮助孩子重新连接到他们想象的世界时,帮助他们驯服他们怪兽般的想象的世界时,仅当孩子再找到他的创造性时,分析的工作才成为可能。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让孩子能够与他们的幻想一起游戏,正是这样我才参与到游戏中。并不是我跟孩子们玩在一起,而是我为游戏创造一个可能的空间。在游戏中,面对向我讲述的这些不寻常的故事,我的角色是作为发现者和阅读者;特别是,与他们的绘画,去帮助孩子超越他们害怕的东西。我将之命名为连环画。因为当一个新的东西出来了,出现在故事中,我们就另取一张纸在上面画,这样我们看到孩子画的速度很快。(不断有新的东西冒出来)。一开始我并没有说起连环画,我们用几组连贯的绘画编一个故事。我开始说到连环画时,是游戏已经启动并且已经有了收获了。我的目的是帮助孩子认识到在黑暗中的恐惧来自于他们自己生产的故事,帮助他们与这些故事做游戏,成为它们的主人。

我跟孩子说:你怕黑,但是是怕黑暗中的什么,声音吗,你看到的东西吗?

孩子们一般情况下都以第一人称开始讲述故事,他呆在他的房间里面画画,而这些想象的人物,一个比另一个更危险,开始到来。当这些故事看似要停下来的时候,我让他们继续讲下去,这时,我用第三人称来叙述以便为他指出他讲述的人物代表着他自己。我会跟他说“你的这个人,那他现在要干嘛?”

他所害怕的东西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故事,并且他可以让自己像这样被它牵着鼻子走,他也可以驾驭它。而要让孩子了解到这些是非常困难的,这些时刻是很微妙的。然而这正是我的目的所在,让孩子理解到是他的创造这个过程让将他给控制了。

我这样跟他说:“你看大人们就是这样来画连环画或是制作恐怖电影的,做这些时他们带着以前做孩子时候的害怕。”但是重点在于必须要很认真地参与到孩子们所讲述的故事里面。

Winnicott便试图将这个游戏的场所整合到治疗的理论中,他写了游戏和现实:

“心理治疗者在这样一个场所:治疗的场所与游戏的场所重叠在一起,患者的场所以及治疗者的场所。在治疗中,有两个人在一起做一个游戏。当这个游戏玩不起来时,治疗者的工作就是将这个患者从这个不可能的状态带到一个可能的状态。”

对于Winnicott来说,“过度空间”,游戏的场所,创造的场所,文化的场所,学习的场所,它们之间有着关联。

孩子讲述的故事各不相同,它最经常的就是涉及到的是被吃了或是被拐走,在这些画中孩子常常编造出自己在一个肚子里面或是在一个柺子的口袋里边儿。

我们会看到(在一个短片中要为大家放映孩子的绘画)在孩子的绘画中,常常是被肢解的残骸,手,脚,头,血正喷射出来。

在为你们看这些绘画之前,我想为你们讲述一个有恐惧症的小女孩的案例。她跟我说有一个大的白色的熊没晚都到她的房间里面来,还留下了它身上的白色的毛。对于她来说这些白色的毛就是证据,但是没人相信她。大人还是让孩子们相信没有什么熊来她的房间,然而在小孩最后的央求下还是让孩子跟大人睡了。孩子的恐惧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大人只好让小孩跟他们睡在一起。

这个小女孩是这样跟我讲述这个故事的:白熊有个家族,这个家族从父亲到儿子他们的使命就是要吃人类的小孩。他们已经吃了一百个甚至是一千个小孩了。大的熊住在冰雪的国度,他们在那边生下小熊,因此就有了更多的熊来吃更多的小孩。这个故事占据了几次的治疗时间,直到有一天这个小女孩到来告诉我她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当一个2500米的恐龙为了救这些孩子而帮助孩子去吃这些熊的时候,他们就得救了。她允许我把她的绘画展出,但是前提是不能提到她的名字。

在孩子渡过一个从他们的恐怖的禁忌中走出来,来到一个分享的喜悦以及与他们所创造出的人物一起游戏,这样一个过程时,最重要的就是鼓励和陪伴他们。

这个短片将展示他们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创作。

对于每个人来说,认识到每个人身上的Winnicott称之为创造的冲动是非常重要的。他说道正是创造的冲动才让人们感到了自己是活着的。幻想的生活,以及这个创造的冲动的首次表达。当孩子自己一个人在他房间,黑暗的世界中时,当他行将睡着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害怕死亡,为了对抗这个害怕,他求助于自己幻想的世界。然而孩子可能害怕他自己的这个幻想的世界。有时候孩子试图逃避自己的想象。孩子在黑暗中在自己头脑中构造的世界,它如同一个面具(面具一方面遮盖一个东西,另一方面呈现出另一个样子)一样遮盖无意识中的冲突。在想象的世界中一切都是可能的,所有都是可能的:谋杀时可以的,吞噬,抛弃孩子,怪兽,拐卖小孩,杀死兄弟姐妹或者父母的危险的强盗。

治疗者的工作是去超越这个恐惧,在超越的过程中它允许跟孩子一起进入到他们想象的世界之中,这个超越同时也允许孩子使用他的这个能力去治愈他自己由此(这个想象的世界的产物)而产生出的恐惧。

 

 



Joëlle Molina

 

儿童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家

2011年11月11日

                                                    

 

La « peur du noir »

惧怕黑暗



Joëlle Mo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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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 texte a été presenté, avec vidéo du film Vincent de Tim Burton et dessins d'enfants, en novembre 2011, à Chengdu dans un groupe clinique, au CPC et dans l'école, aux parents et enseignants.